【同光｜7:00】情歌
上一棒：@塩_
下一棒：@小号一个
一句话summary：什么样的直男会给领队分享情歌啊？
叶修不知道其他人的qq是不是这样的。反正———每次他一上线，各式各样的消息都能给他的电脑一记暴击。他就习惯先喝一口茶，然后看形形色色的头像弹出形形色色的对话框。
叶修挪着鼠标，回忆这个找他借钱的是哪个战队的早就退休的谁，上次的钱还了吗；哦今年经济不景气，学人炒股还亏了八万……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该骂还是骂，该借还得借。
乒乒乓乓给他“抖一抖”发送得最多的，不用怀疑就是黄少天。黄少天在网络上也延续了本人一贯的作风，吵闹得好像世界清静下来一秒就不舒服。叶修不会怎么细看对方发来的内容。曾经他从对方发出来的两千字作文里眯着眼睛提炼出来的核心思想就是“天气真好真适合竞技场PK老叶你说对吗”。叶修想可太对了，反手就把对方拉黑了，还是后来某次比赛结束后被黄少天摁着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
叶秋发消息也挺多，不过是分时间段的。往往换季时分、佳节前后就开始给他弹消息，一会儿是说点点今天又被对面街的猫给撵了；一会儿又说爸最近在和妈一起练习瑜伽，一早起来就被对方灵活的身影给震撼住了。诸如此类的消息，含沙射影的都在说“哥你别搁外面浪了”。
……
如此种种的消息，在叶修的聊天框里就组成了小小的众生百态。很有意思的一点是，他身边的人往往口无遮拦，到了网上就越发没有正形；发过来的消息真假掺半，还常混着雷声大雨点小的八卦，乃至于他觉得有朝一日就算在自己的消息框里看到铁树开花都不会震惊了。
直到这一天，他打开自己的对话框，看到周泽楷给他分享了一首歌。还是一首情歌。
这回不是铁树开花，而是太阳打西边起，苹果往天上飞了。
“……情歌？你怎么知道那是情歌？你没听吧，现在很多歌名和内容完全对不上呢。”
叶修看坐在他对面的苏沐橙拿薯条蘸冰淇淋吃，感觉有点胃疼：“不是，那个歌就叫《情歌》……你这么吃能好吃吗？”
“好吃的呀。”苏沐橙很没心没肺地举起薯条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叶修扭了两下头想拒绝，奈何苏沐橙怼着他嘴皮子戳；叹了口气还是叼走了。乍一入口简直浑身恶寒：“说到哪里了来着……你觉得小周他这是什么意思？”
苏沐橙道：“他平常和你聊得怎么样？”
聊得怎么样。叶修干巴巴地嚼着薯条想，那可聊得不怎么样了。其他人叶修是不知道，反正每次他和周泽楷聊天，大头话都是自己在说。周泽楷有时笑一下，有时点点头；做了国家队的领队之后接触不可避免变多。刚开始带周泽楷的时候叶修还挺不适应的，因为自己的话往往得不到回应。让对方去做那个训练，或者是让他给自己看个什么……周泽楷听完，总是望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叶修拿他没办法，嘀咕说怎么像带小朋友一样；那么训练呢……路过的李轩听到了就说，那个训练周泽楷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叶修就去看他的电脑，果然都已经做完了。只是对方不吭声。国家队年轻人多，还或多或少都有点水火不容的竞争关系，有的时候一个难度大的训练，面上不说，地下都在暗暗攒着劲儿比谁第一个完成。但周泽楷，每次做完训练，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叶修，什么话也不说。
在qq上也是一样的。对方偶尔也会在群里冒泡，对于叶修这个领队倒是没什么闲话来聊。别说黄少天，就连孙翔有的时候都会来找叶修聊点什么，虽然还是别别扭扭的；但叶修那天翻了自己和周泽楷的聊天框，居然很可怜地一下就划到了底。
叶修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苏沐橙问他：“好吃吧？”叶修刚想问什么东西好吃，想起来了，在说冰淇淋配薯条，就说还行吧，有点怪。苏沐橙自动忽略后半句，又举一根薯条递到他嘴边：“要我说呢，会不会是他发错了？他这个年纪想谈恋爱也挺正常的吧？”
叶修咬了一口，偏过头哎了一声。
苏沐橙不依不饶递上去剩下半根：“吃半根算什么？全吃掉全吃掉。不过你这次对周泽楷的反应也挺奇怪的哦。正常你遇到这种消息不都当没看见么？”
叶修说：“不是……”
苏沐橙说：“你是站在领队的立场在关心他的私生活吗？”
叶修被强行塞了剩下半根薯条，郁闷道：“不是……我是想说刚才人小周就从你身后走过去……”拉拉扯扯的动作肯定都看完了，该听的不该听的话估计也全都听完了。
苏沐橙：“……”
那天下午，周泽楷的寡言更上一层楼。说起来叶修都不知道对方还能更沉默，因为之前一直以为已经是极限了。结果那天下午找周泽楷的时候，对方就身体力行地向他展示了自己的plus版。
叶修：“你这边这个操作要再晚一点的，等孙翔先把人挑飞……我知道你这个操作早一点是想让对方无法反应过来，但你的队友可能会与你的预判有误差……你听懂了吗？”
周泽楷：“……”
叶修抬了抬下巴：“听懂了吱一声。”
周泽楷低下了头。
旁边的孙翔都没忍住吱声了———他偏和叶修争论自己在那里能不能和周泽楷配合上。叶修一扭头，周泽楷还是那副样子。
叶修想，这小家伙是觉得自己自尊受挫了吧，看不出来还有点小脾气呢。
自尊受挫的小家伙当晚就又找了叶修。
【一枪穿云】：歌听了吗
叶修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赶第二天给上头的报告，笔快飞起来了魂也快飞起来了，回了句忙着呢一会儿再说；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主要是等忙完就啥也不记得了，洗洗弄弄就上床睡了。
一觉睡醒他也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路过自己的电脑才发现熄屏了，昨晚忘关了。晃晃鼠标，还是周泽楷的对话框放在桌面上，上面对方的回话格外清晰。
【一枪穿云】：等你。
……
不能够等一晚上的吧？
等到了训练室，叶修还连连看了周泽楷几眼。看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训练的时候他路过周泽楷，对方叫住了他，眼睛还盯着屏幕：“几点睡的？”
叶修道：“呃，十一点多吧？”
周泽楷点点头，又不做声了。
周泽楷的异常似乎就到这里为止了。那之后他们还是照旧地训练，也没再来私底下找叶修。叶修真是拿周泽楷没办法，甚至有点想向江波涛求助的念头。其实在比赛相关的事宜上叶修知道周泽楷一定听进去了；但有关对方的私生活却是一点都把握不了。他抽烟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洗澡的时候———但凡自己空闲的时候都想着这件事；某天惊觉自己居然有了点无痛当爹的心态。
“哪个爹会操心这种事啊？”苏沐橙吐槽道，“所以他之后就没找过你了？”
叶修道：“就和以前一样么，话不多。qq上就没找过了。”
苏沐橙搅着杯子里的饮料：“你还不如直接找人家敞开了问。”
“问什么？”叶修郁闷道，“就为这么点事，人家估计以为我神经。”
苏沐橙拿吸管点了点叶修：“这么点事你也能考虑这么久的？”
叶修啊了一声。
这回苏沐橙学聪明了，迅速转身看了一圈：“是周泽楷来了吗……没有啊，一个人都没有。”
叶修答非所问道：“我纠结这件小事纠结那么久？”
苏沐橙有点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端起了饮料，什么也没说。
叶修知道周泽楷的生日纯粹是因为一个乌龙。今年自己生日的当天，因为qq那个闲得发慌的“好友生日提醒”功能，职业选手群里照例的一溜生日祝福。特别苍白特别机械特别无生命力。而在一溜的“老叶生日快乐”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破队形的发言。那个人说，枪王大大生日快乐。
叶修确实不知道周泽楷的生日具体是在哪一天。但轮回早在前两年就有意把周泽楷往全民偶像的方向打造；每年生日会也办得很隆重。叶修还是依稀记得是在冬天。
果然群内有人开始怀疑这条消息的准确性。那个祝福错人的选手就连忙解释道，自己只加了周泽楷的qq，看到有生日提醒就顺手发了。
叶修点进周泽楷的资料卡一看，果然是填的今天生日。正好隔几天就遇到和轮回的比赛，比赛前他开玩笑地提起这件事，说小周你连生日都要和我抢，是何居心啊。
周泽楷笑了一下：“不是抢。”叶修唔了一声，和对方握手的时候，周泽楷在他拇指上按了一下。
叶修看着周泽楷离去的身影，身后有方锐探头探脑地问周泽楷刚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叶修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数字，不确定地说：“啊……大概是在找我要生日礼物？”
总而言之，他就这么记下了周泽楷的生日。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个简单的数字历经几个月还鲜活得很，大概是因为这是周泽楷贴在他耳边拿气音说出来的。这份肉麻到起鸡皮疙瘩的经历绝无仅有。
周泽楷生日的那一天正逢训练。要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对，大概他们选手一年四季都泡在训练室，空闲时分才是少数。不过当日训练结束后，叶修还是从门外捧出来个蛋糕。
“轮回寄过来的。”叶修对着抗议上次自己生日没有吃到蛋糕的黄少天解释道，“趁新鲜快吃了吧。”
苏沐橙听到蛋糕两个字老早就跳起来了。训练时期加上广告商要求，她吃素了俩礼拜，对着楚云秀调侃过自己完全可以原地出家皈依佛门了；此刻闻到奶油的香味都快坐不住了。
叶修把蛋糕盒上的塑料刀拆开，挠了挠头：“是不是还得许个愿的来着？”
周泽楷从善如流接过楚云秀递给他的塑料生日帽，顶着颇为可笑的帽子非常正经地说：“是的。还要你给我唱生日歌。”
在场十几个人，哪里还有要指定领队来唱歌的道理？可是国家队成员老早就想整叶修了，一口一个“寿星最大”地拱火，反正又不是自己要当众唱歌。被撺掇得没办法了，叶修就只好说：“我唱就我唱。你们一个个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别给我抓到什么把柄。”
房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点蜡烛的时候还有人吵吵闹闹说要录生日vlog，等要唱生日歌的时候就没人吭声了。叶修就唱了，唱祝你生日快乐。调子翻来覆去唱了两三遍，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么；又笑着改歌词唱，祝小周生日快乐啊。他和周泽楷在那场莫名其妙的乌龙后很少有这样轻松自在的氛围，尽管此时众人都在场。灯关上的时候，盈盈火光里只能看到周泽楷的脸。叶修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才发现周泽楷并没有闭着眼睛许愿，而是一直托着下巴看自己。
火光晃动了一下。叶修唱的那句颠来倒去的生日快乐突然就卡壳了。他咳了一声道：“小周，你的这个愿望也太长了吧？许太多不灵验呢。”
旁观的人看两个人都大大方方的，唱歌的也不糗，戴生日帽的也不尴尬，总觉得有点没意思；已经有人在拍完视频后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闻言方锐抬起头纳闷道：“有这个说法吗？”
呼。
火光灭了。黑暗里周泽楷的声音响起，说好了，许完了，不多。
那就分蛋糕吧。灯光亮起的时候叶修眨了眨眼睛，手上的刀已经被周泽楷接过去，轻巧地捏在了手里。叶修低头看了眼手指，后知后觉地问，你许了什么愿？
周泽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这句话已经被黄少天听到了。黄少天正在和张佳乐争蛋糕上最大的草莓，一边还能抽空给叶修科普，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周泽楷点点头，把那颗草莓抹到了叶修的盘子里。
那颗蛋糕上最大的草莓发着酸。叶修边吃边想，不该买这个蛋糕的；同时心里好像回想起一首歌的旋律。
“我其实，一直还挺好奇那次你许了什么愿的。”叶修肩膀上靠一颗周泽楷的脑袋，被对方的头发挠得心痒，很想给对方扎一把小辫。周泽楷的头发都乖顺地被叶修抓在手里了，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皮筋；正在这么想着，周泽楷已经把手腕递给他，上面正串着一根皮筋。
“你给我买蛋糕那次？”
叶修瞄他一眼：“谁说那个蛋糕是我买的了？”
周泽楷道：“我回去就问过经理了。”意思是你别装了，早就看穿你了。恐怕是在叶修拿出蛋糕一开始就在怀疑了。
叶修震撼于对方不显山露水的狡诈，猝不及防又被偷袭了一下嘴角，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一直觉得你没这么精的来着……”
周泽楷点点头：“对其他人是懒得想。”
他这句话真是奇妙。难道叶修就不算其他人了？这么黏糊的情侣，天然地就要把自己和外界划分开来。周泽楷又说，我还知道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这句话有点拗口还有点自恋。叶修就嘲笑道，为什么这么自信呢？是因为那天的生日帽很可笑吗？我是因为那个帽子才多看你几眼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叶修还是暗暗地觉得对方卖乖的样子挺可爱的。有关于那个可笑的帽子，叶修真是半分也想不起来了。他倒是想起来了一点更久远的回忆，好像是在周泽楷生日的前几天晚上，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与对方的聊天框，把那首对方等待着他回应的歌放了出来。然后叶修说，挺好听的。
周泽楷想要去吻叶修的嘴角，被对方拦住了去路。叶修挣扎道：“你还没有跟我坦白那天许了什么愿呢？”
周泽楷就维持着这个亲昵的姿势，慢慢地数着：“冠军、家人……嗯，还有个领队。”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同时把气都吹在叶修耳边。
叶修被他闹得耳廓滚烫，制止无门，忍不住昧着心评价道：“挺贪的。”
周泽楷则住了口，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挺灵验的。”
灵验吗？叶修给周泽楷扎好头发，挺满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心里想，搞对象和打比赛一样，都要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哪有那么顺遂的事。
周泽楷看不到自己头发被打理成什么样子，很随意地问，好看吗。
叶修说，好看的。这句话他看着周泽楷眼睛说的。周泽楷就笑一笑，说你也好看。他对着叶修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轻快，好像在唱一首绝对不过时的情歌。叶修确信自己听到了其中的旋律；那个夜深的时候听到了，现在也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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